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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6.1

 

  

 

  「小鳳啊,就請你們收留他們吧!他們現在狀況很危險,我不能帶回警署啊,警察裡面應該已經有人混進來了。」阿源小聲地懇求著小鳳和二姐。

 

  此時晨瑋和佩儀還待在門外,我則是跟著阿源到了屋子裡。

 

  「你當我這裡是旅館就是了?」二姊瞪著阿源。

 

  阿源趕忙搖頭:「當然不是啊,不過你們這裡是我可以想到最安全的地方了。」

 

  「所以勒?」二姊沒有讓步的意思。

 

  小鳳自從瞥見晨瑋和佩儀後就一直沒有說話,阿源懇求了好幾分鐘,只有二姊在回應他。不過此時她卻突然開口:「那個男生……是那個人?」

 

  阿源點頭,張口想要解釋什麼,不過卻被小鳳打斷了:「既然你要他們留在這,那也有你的用意吧,但是寶寶……」

 

  「我保證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。」

 

  「你們在說什麼?寶寶怎麼了?」二姊不解地看著兩人。

 

  「好吧……我知道了……姊,就讓他們暫住在這裡吧,好嗎?」

 

  我看著小鳳複雜的神情,我想她大概有認出來晨瑋就是綁架小孩的那個連環殺手,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容易就妥協了。

 

  「小鳳……妳確定嗎?」二姊皺起眉頭。

 

  「嗯……姊,拜託妳了。」

 

  見小鳳答應了,阿源也一臉誠懇的樣子看著二姊。我還當阿源那時候說的「安全地點」會是什麼神秘的基地,沒想到竟然是這裡,而且根本沒有事先和人家商量好嘛。

 

  「好吧,反正這裡的房間多,那兩間空房就給他們兩個暫時住吧。」二姊瞪著阿源:「你這傢伙應該沒有要跟著住進來吧?」

 

  「沒有沒有。」阿源拼命搖頭,但有些吞吞吐吐地說:「不過……我可能需要常常過來看一下……」

 

  看到二姊斜眼瞪著他,阿源趕忙補上一句:「我不會再另外待其他人來的,請放心。」

 

  難怪秀琴在中途就被阿源放下車,讓她一個人搭捷運回去,原來是這樣啊,阿源看來也是粗中有細的人呢。

 

  「好啦好啦,讓兩個小孩在外面無依無靠的我看了也心疼,就這樣啦。」二姊不再拒絕,擺了擺手要阿源帶晨瑋和佩儀進來。

 

  阿源欣喜地道謝後,便大步走到門邊,打開大門,示意晨瑋和佩儀進到屋裡。

 

  「這位是小鳳,而這位是小鳳的二姊,這幾天你們就暫時住在這裡,等我回警署把事情處理好,再做下一步的動作。」阿源一邊介紹著小鳳和二姊,一邊叮嚀晨瑋和佩儀不要亂跑:「記住啊,不要再私自行動,現在局勢不清楚,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蛇會那邊的臥底。」

 

  「蛇會?」小鳳瞪大眼睛看著晨瑋,接著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但隨即便十分擔心地小聲說道:「蛇會雖然不是個大頭,但是近幾年聲勢頗旺啊,在我……」

 

  小鳳並沒有繼續說下去,因為剛才去冰箱拿飲料的二姊已經走了回來。二姊將兩個鋁箔裝的紅茶遞給晨瑋和佩儀,不過似乎刻意忽視了阿源。

 

  「你們叫我二姊就好,我是這個房子的主人,不過其實這裡也是祖屋,這幾天你們就當自己家吧。放心,雖然我對帶你們來的傢伙沒什麼好感,不過怎麼說我也是當老師的,讓你們這年紀的小孩在外面居無定所,我也忍不下心。就當自己家,要看電視什麼的就去看,冰箱裡的東西你們想吃就拿,不用跟我說。」二姊對晨瑋和佩儀的態度就好上不少,雖然我看到二姊見到晨瑋那蒼白陰鬱的表情時,似乎還是愣了一下。

 

  「謝謝二姊。」佩儀微笑地接過鋁箔裝紅茶後,微笑地向二姊點頭。而晨瑋的態度依舊是那個死樣子,不過還是咕噥了一句謝謝。

 

  「我去把棉被拿出來,現在拿去樓下稍微烘一下,睡起來還是很舒服的。」說完二姊便轉頭走向房間。

 

  「我來幫忙吧。」佩儀趕忙跟上。

 

  二姊搖頭:「不行,怎麼說你們也是客人,我來忙就好了。」

 

  「沒關係啦,二姊,我們突然來叨擾,能幫上一點忙也好。」佩儀此時二姊已經叫得十分順口,看起來這小妮子還是個自來熟的人。也是,我想在那種大房子中長大的孩子,要不就是驕傲至極,要不就是和善有禮。

 

  「好好,那妳就陪我一起下去聊聊天吧。」

 

  沒多久二姊和佩儀便一人抱著一床棉被離開屋子,阿源替他們關上了門,二姊臨走前還瞪了阿源一眼。

 

  關上了門,小鳳看著站在原地的晨瑋,突然出聲說道:「綁走寶寶的事,我還沒有原諒你,只是源哥要我收留你們,所以我還是答應了。但要是你再做出傷害寶寶的事情,我絕對……」

 

  小鳳似乎想說什麼「絕對不會原諒你」或是「絕對會跟你拚了」之類的話,但她並沒有說出口。

 

  沒想到的是,看來十分傲氣的晨瑋竟然低下頭道歉。

 

  「對不起,我確實做的有點過分了。」

 

  啊啊,綁架寶寶叫有點過分,那連續殺了四個人是什麼啊?我想對晨瑋來講,前者對他來說或許比較嚴重吧,我想我能了解那種感覺。畢竟殺的四個人都與仇人相關,而寶寶卻是一個完全無關的受害者,所以此時晨瑋低頭也是正常,我想這少年應該本性不壞吧。

 

  「唉,好吧,既然你已經道歉,那我也就不追究了。」小鳳還真不是個普通的女人呢,若是正常人,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原諒對方吧。

 

  晨瑋沒有回答,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
 

  「既然安頓好了,那我得先回警署一趟,接下來問題可能會不少,我會盡可能在明天抽出時間來探視的。」阿源看了看小鳳,再看了看晨瑋:「等下去樓下和二姊打聲招呼後,我就直接回去警署了。」

 

  見兩人沒有說話,阿源便逕自走到大門。此時小鳳叫住了阿源:「源哥。」

 

  「嗯?」阿源轉過頭:「怎麼了?」

 

  「小心啊。」

 

  聽到小鳳的話,阿源瀟灑地笑道:「呵呵,我幹警察這麼久,還不是活得好好的,放心吧。」

 

  說完阿源離開屋子,順手帶上了門,走路的皮鞋聲「啪啪啪」地離門越來越遠,接著停在不遠處,大概是在等著電梯上來。

 

  「你就……自便吧,我把電視打開,你可以在客廳等你的女朋友回來,聲音不要開太大聲就好,寶寶才剛睡著。」

 

  晨瑋跟著小鳳走到沙發旁,在小鳳打開電視後,她便離開客廳回到房中,而晨瑋則輕輕坐在沙發上,將肩上的長背包放在一旁,看著電視裡的新聞頻道正撥放著連續殺人魔的報導。

 

  「連續四起兇殺案的兇手目前仍逍遙法外,據不具名警界人士透露,兇手的目標為黑道幫派蛇會內部人士,但原因與目的至今警方仍沒有一個定見,據部分受訪者推測可能是仇殺,也有部分受訪者認為是黑道之間的地盤糾葛。蛇會為近年來崛起的黑道幫派,我們特別採訪到蛇會的相關人士為此事作出說明。」

 

  鏡頭轉向一名打著馬賽克的中年男子,聲音還經過特殊處理。

 

  「蛇會這兩年來鋒頭可大了,可以做的,不可以做的,嘿嘿,妳知道我的意思。小妹妹啊,不要當記者啦,我介紹更好的工作給妳啊~」

 

  「請問蛇會為什麼這次會被連續殺人案的兇手盯上呢?」記者並沒有理會中年男子的下流搭訕。

 

  「啊,原因太多啦,一定是有人眼紅蛇會手中的資源,想要挫挫他們的銳氣。仇殺也有可能啦,畢竟喔,蛇會的人做事都不分輕重,雖然他們沒有其他幫派撐腰,不過背後的勢力也是不小喔。嘿嘿,想知道嗎?那妳要不要陪我去──」

 

  「記者李淑珊為您報導。」記者轉過身看著鏡頭,畫面再度跳回棚內。

 

  這年頭新聞都是這樣嗎?怎麼感覺報了跟沒報一樣。

 

  晨瑋拿起遙控器轉了頻道,專注地看著下一台的新聞內容。不過在連轉了四台後,看到的新聞內容全都大同小異下,晨瑋便將遙控器放到一旁,將頻道停在最後轉到的那一台,電視畫面播著了無新意的報導。

 

  在看了近半個多小時的電視後,二姊和佩儀抱著烘好的棉被回到屋內。

 

  「時間不早啦,小孩子早點睡覺吧,我們這邊沒有電腦,沒有你們年輕人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,除了這台電視。不過聽班上那些小孩子說,你們似乎也很少看電視了,大多都在打電腦還有滑那個智慧型手機吧?」二姊一邊講一邊將棉被抱進其中一間空房,接著接過佩儀手中的棉被放到另外一間的床頭。

 

  「不過既然你們在我這裡借住,有些最基本的事情你們還是要遵守啊。第一,我們家十點半就熄燈了,再過大概二十分鐘,你們就乖乖上床躺好睡覺。第二呢,佩儀跟我說她是你的未婚妻了,真是搞不懂你們父母怎麼這麼早就將你們許配給對方,雖然是這樣,晚上睡覺時你們還是各睡各的房間,如果讓我聽到什麼不該在你們這年紀傳出來的聲音,明天早上我會甩阿源兩個耳光,然後要他把你們帶走,聽到了嗎?」二姊講話的語氣雖然十分平和,但也透出一絲不容反對的感覺。

 

  佩儀笑著點頭:「我們知道了~二姊,請放心,我們都很乖的。如果晨瑋不乖,我先替二姊妳賞他兩巴掌。」

 

  晨瑋沒有回答,默默地坐在沙發上。

 

  「嗯,好,我就先回房間去了,等一下客廳的燈給你們關,就在那邊。」二姊指了下大門旁的電燈開關:「我就先去睡了,雖然現在是暑假,不過明天還要到學校去呢。記得關燈喔,十點半。」

 

  說完二姊便逕自走回自己的房間。

 

  佩儀見二姊回房,走到晨瑋的旁邊坐下,頭微微倚在沙發背上靠近晨瑋肩膀的地方,講話的語氣不像和二姊說話時那般開朗活潑,而是如同在晨瑋家中帶飯給他吃時的那種輕柔口氣:「二姊說她在小學教書,感覺起來她把我們兩個也當成小學生呢。」

 

  「是嗎……」晨瑋終於開口,不過仍目不轉睛地看著新聞台的報導,新聞記者正在採訪命理大師。命理大師在鏡頭前煞有其事的說明,兇手的個性和手法可能是九月或十二月初一生的獨子,因為命中犯煞,為了不讓煞氣自沖只能藉由殺人來消散煞氣。他還說明了幾種風水擺放的方式,可以讓這個煞氣不沖自破,接著對著鏡頭喊話希望兇手去找他開導調解。

 

  「不過我可不是蛇會的人喔!」命理大師在採訪結束前補上了這一句。

 

  佩儀輕笑地搖了搖頭:「你明明就是六月生的,這種人真是說謊不打草稿呢。」

 

  「嗯……」晨瑋的回答依舊很冷淡。

 

  佩儀微微皺起眉頭看著晨瑋:「怎麼啦?」

 

  「還是覺得妳不該跟來的……」晨瑋沉默了半晌才吐出這句話。

 

  「我說過了,你在哪裡,我就會在哪裡。」佩儀看著晨瑋,此時晨瑋才微微回過頭和佩儀對視:「我不會拋下你,所以你也不可以丟下我……」

 

  「佩儀……我所重視的人,只剩下妳了,拜託妳回去伯父伯母身邊吧,等一切都結束了,我再帶妳走。」

 

  「如果你真的擔心我,那就不要想著報仇了好嗎?我爸比已經請人去處理這件事了,雖然聽爸比說離他們回國還要幾天的時間,不過爸比跟我擔保過,他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。所以不要再去尋仇了好嗎?我們到國外去吧,去國外唸書,離開這一切,好嗎?」

 

  印象中,在晨瑋家時,佩儀似乎也是這麼跟晨瑋說的。

 

  「不行,我說過了,這筆血債我一定要親手取回來。」晨瑋冷冷地說。

 

  「……」

 

  佩儀看著晨瑋的眼神有些哀傷,而晨瑋依舊是那冷淡的感覺,兩人都沒有正值青春年華時應有的活潑開朗。

 

  就這麼佩儀將頭轉回電視前,默不作聲地陪晨瑋看著新聞台對於連環殺手的專題報導,直到牆上款式古老的掛鐘發出「咚」的一聲,十點半。

 

  「睡覺吧,二姊說十點半就該睡了。」

 

  佩儀微微起身,見晨瑋也跟著關掉電視,提起黑色長背包,才整個站起身來。接著她勾著晨瑋的手指,走到兩間面對面的臥房。

 

  「晨瑋……」

 

  「睡覺吧。」

 

  說完晨瑋便在佩儀的額頭輕輕一吻,然後走到右邊的房間。直到佩儀走進左邊的房間,兩人對視一眼後關上了門,晨瑋才輕輕將門闔上,將黑色長背包放在枕頭旁,墊著自己的手臂橫躺著床鋪中間,腳踩在地板上,盯著白色的天花板。

 

  右側窗戶透入的微微月光映照著晨瑋那陰鬱的蒼白臉龐,晨瑋就像死了一般,眼睛眨也不眨地直愣愣地瞪著天花板,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。

 

  過了幾分鐘,晨瑋終於閉上眼睛,沉沉地吐出一口氣。

 

  

 

  6.2

 

  

 

  客廳的時鐘「滴答滴答」作響,我在四間房輪流看了兩遍,或許是真的晚了,房裡的人都躺在床上安穩地睡著。

 

  無聊的我原本打算也來睡個一覺,於是便戴上耳機,希望能聽到一些輕柔的音樂,讓接下來的睡眠更加舒服。

 

  沒想到一戴上去,耳機便傳來激昂的New Metal樂團主唱在放聲嘶吼,快節奏的MC Rap讓人精神瞬間一震。

 

  「我要改變~!繼續向前推衍!讓理想夢想幻想成為畫面!」

 

  「虛度時間虛度日夜虛度一切,還以為精采生活會憑空就這麼出現!

 

   逃開枯燥脫離平凡只有向前,丟掉那惱人框架放開自己任性妄為!」

 

  「我要改變~!不會讓未!來!的自己,向過去道歉!」

 

  很好,不想讓我睡覺就是了。

 

  聽著吉他猛力刷著Power code,低沉嘶吼的Bass聲彷彿朝著心臟不斷擊打,逼得我只能向前跨出一步,才讓那逐漸積累的能量不至於炸開我的心臟。

 

  喔,如果我真的有心臟的話。

 

  一個跨步,我已經穿過客廳的窗戶,然後直接從五樓摔到地面。走過那個總是在看小說的大樓管理員身旁,我停在這個社區大樓的門前,望向不遠處的大馬路。

 

  一台寶藍色瑪莎拉蒂正好出現,我眼睛一閉,抓住出現在一片黑暗中的白色線條,下一刻張開眼已經搭住駕駛後肩,坐在這台轎跑的後座。

 

  我還記得從這邊到警署的路線,其實沒有很遠。不過這台寶藍色瑪莎拉蒂的主人在中途便切到了通往另外一邊的路,我只好挑了台看來順路的白色喜美,閉起眼睛,再度抓住車上的白線。

 

  我一共換了七次車,其中有三輛是黃澄澄的計程車,另一台則是米白色的本田休旅車。這台休旅車內坐了五個人,一對夫婦和三個小孩子,看來是全家出遊在回家的路上,要不就是去吃什麼大餐結果全家拉肚子了。

 

  站在樓下看著這棟像極商業大樓的警署,我拿下耳機走了進去,看來搭便車旅行真是個不錯的移動方式,而且我不需要在路口比著大拇指站上半小時。

 

  半夜的警署大樓沒什麼活力,連顧門的警衛都有些睡眼惺忪。不過這卻苦了我,因為沒人可以幫忙按電梯,我只好從一樓一路爬著樓梯上到六樓。

 

  果然和上次的狀況一樣,就只有六樓燈火通明,但還是阿源他們的辦公室特別熱鬧。

 

  我走進去,稍微掃視了一下,阿源不知道跑去哪了,竟然沒有待在辦公室內。辦公室裡其他的人上次都有看過,外表粗曠的炮哥、看起來聰明伶俐的慧欣、一臉無神的阿杜、滿臉痘疤的阿凱,還有個子矮小的小柏,以及幾個我不知道名字的人,連提早下車搭捷運過來的秀琴都已經待在辦公室裡了。

 

  那個看了就讓人討厭的何義興也在辦公室內,此時正悠閒地翹腳喝著咖啡,而其他人則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,有些人看來有些焦躁,像是秀琴,慧欣和阿凱等人則忙著自己的事。

 

  在辦公室內待了幾分鐘,氣氛有點凝重,沒有人說話,似乎在等待著誰?或許是阿源。

 

  沒想到換了一個地方,還是一樣無聊,我閉起眼睛,查看四周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,或許那個邋遢的育平也在警署裡,畢竟他在晚上時追丟了晨瑋,應該會回到警署繼續觀察才是。

 

  一閉起眼睛,我就發現在辦公室的角落有著一個灰色的小點。我循著方向走到灰色小點前面,張開眼睛,赫然發現一隻灰色的小老鼠正躲在角落,這老鼠的身體是由一種不知道是固體還液體的東西組成,身上還有些微像氣體般的發散現象。

 

  這隻老鼠就是育平那時候派去跟蹤阿源的老鼠,看來此時育平就待在警署內,偷聽著下一次的行動。

 

  我再度閉起眼睛,想要尋找育平的位置,不過我能看見的距離似乎有限,連在一樓的警衛我都看不到,最多只能看到有一條白線正一個人待在三樓。

 

  不對,這條白線似乎有問題,我在他的身上也看到了一條灰線纏在他身上。只是,下一刻他就這麼憑空消失了。

 

  我愣了一下,張開眼睛再度閉上眼,想要重新看清楚。不過此時三樓已經是一片空蕩蕩,彷彿真的只是我看眼花了。雖然我很肯定看到了什麼,不過……既然他已經不在那裡,那麼多想也是無益不是嗎?

 

  我把注意力重新拉回育平身上,走出辦公室,沿著樓梯走下去,說不定他會在「特殊處理組」的辦公室內。

 

  沿著樓梯再度回到一樓,在踏著前往地下室的樓梯時我閉上眼睛,果然,一條纏著灰線的白線就在地下四樓的位置。

 

  沒多久我到了特處組辦公室的外面,這裡還是一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雜亂物品。我沿著從廢棄物中清出的小徑走到辦公室前,接著直接穿過門走進辦公室。

 

  育平正背對著我躺在沙發上,電視的頻道停在政論節目,幾個來賓在大肆探討連環殺手的背後動機,正在講話的是一個星象大師。

 

  「天蠍座的男人會做出這種事情並不難以理解,在他的性格當中,本來就潛藏著報復的渴望,對方一定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,才會接連招到殺害。」星象大師一副篤定連環殺手是天蠍座的人。雖然他感覺起來就是隨便亂矇的,不過倒是矇對了一些事情。

 

  我走到育平躺著的沙發,在沙發的扶手上坐下。此時育平正用左手倚著頭,摀住了左邊的耳朵,這個動作就跟他當初叫出小老鼠去探聽時一樣,只是育平看起來十分懶散,雙眼無神地看著電視,或許他只是單純在發呆。

 

  電視上的名嘴講得口沫橫飛,每個人都和連環殺手攀親帶故,只差沒有拿合成照片出來,彷彿這樣會讓他們嘴裡的話變得更加具有真實性。但是這種節目會在電視上放映,或許也是在滿足著人的某種需求吧。

 

  我想人都有探求的欲望,即便探求之物和己身根本毫無關係,但仍會不由自主地將這些東西塞到自己空虛的心靈之中。而名嘴的存在不過是把那個同樣空洞之物,盡可能地添上色彩、加上包裝。

 

  育平並沒有打算轉台的意思,而我暫時也不想要離開這裡去哪邊晃晃,如果阿源回來了,育平應該會第一時間得知吧。

 

  為了消磨等阿源回來的時間,我閉起眼睛,戴上耳機,想要稍微打個盹,反正如果一有動靜,就算戴著耳機也能感覺到身旁的育平有所動作。

 

  

 

  結果我因為育平起身而接連醒了三次,原以為阿源已經回來,沒想到育平只是走去櫃子抓了一把零食,又躺回沙發。

 

  直到第四次,才感覺到育平突然直起身子。我趕忙睜開眼睛,看到育平挺直背脊,專注地聽著左耳處傳來的聲音。

 

  我拉下耳機,湊了上去,耳邊傳來阿源的聲音:「秀琴,把門鎖上。」

 

  看來阿源似乎有什麼動作了。我閉起眼睛,瞬間就感覺到一樓警衛的白線,下一刻我已經站在大樓門口,但我並沒有張開眼睛,而是繼續感知樓上的狀況。此時似乎已經是白天,無數條白線充斥在這棟大樓中,我忍住那種混亂的不舒服感,手向前一伸,張開眼睛是一個戴著口罩推著推車的清潔阿婆。

 

  我再次閉起眼睛探知,這時已經可以感覺到六樓辦公室裡有些騷動的白線,我隨便抓了一條,將他拉向自己。

 

  「何義興,你怎麼解釋?」阿源的聲音傳來,我放開小柏的肩膀,看著氣氛凝重的眾人,看來我趕上了。

 

  從窗戶外透進的光線來看,已經是早上,牆上掛著的時鐘指針指著九點。

 

  何義興輕輕摸著他參雜的白髮,接著將手放在桌子上,嘴角不屑地上揚,一副無所謂的樣子:「證據呢?一個小鬼說的話你也信?而且他如果真的是連續殺人案的兇手,你怎麼不把他抓回來?呵呵,不怕我向上面報告你瀆職?」

 

  阿源沒有回答,只是默默地掏出一隻錄音筆,按下了撥放鍵。

 

  「你描述的這個男的我有看過,他上次就跟蛇會的豹哥在角落的包廂談事情,我有點忘記他的名字……」

 

  「何義興,是嗎?」

 

  「對對,何義興,我有聽到豹哥喊他的名字。」

 

  「談話的──」

 

  阿源切掉了錄音,看著何義興:「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?」

 

  「呿!這鬼東西也叫證據?」何義興訕笑。

 

  阿源冷冷地看著何義興:「我還有更有趣的證據,不過就不是給你看的了。」

 

  「哼!」何義興冷哼一聲:「是也罷,不是也罷,你能拿我怎麼辦?」

 

  「……」

 

  「哈哈哈,你不過是個小警察罷了,想搞我?」何義興挑起一邊的眉毛:「告訴你,要是你追究下去,警察也不用幹了。不如去把那個小鬼抓來,說不定還能保住你的工作。」

 

  見到他如此囂張跋扈,此時辦公室裡的人大多氣憤地看著何義興。

 

  「把他抓起來,帶到隔離室去。」阿源揚起頭,秀琴和阿凱便大步走向何義興。

 

  「呿!你還真想動我?」何義興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原位,看著走到他身旁的秀琴和阿凱:「誰敢碰我,就等著被調去台北市中心指揮交通。」

 

  「媽的,當老子被嚇大的?」炮哥聽不下去,大步衝到何義興面前,一把拉住他的手臂,掏出繫在腰間的手銬,直接將何義興壓在桌上,將他反手銬住,直接拖了起來。

 

  「……」何義興瞪著炮哥一句話也不說。接著在小柏打開鎖住的辦公室後,炮哥便拉著何義興走了出去。

 

  「好,現在我來說明目前遇到的狀況。」阿源逕自走到會議桌前坐下。

 

  見眾人入座,阿源巡視了眾人一遍,輕聲說道:「我懷疑蛇會的人已經滲入我們警署裡面了。」

 

  有的人倒抽一口氣,有些人面色沉靜,但這時我注意到,原本一臉無神的阿杜,此時表情有些怪異。

 

  不過阿源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件事,他繼續說道:「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我已經找到了,現在正在安置中。」

 

  看到眾人訝異的神情,阿源目光銳利地看著眾人,此時窗戶外的陽光照在阿源臉上,看起來十分精神:「但是這件案子牽扯的更多,我懷疑背後有──」

 

  此時阿源卻停住了,眼睛直視著一台放在會議桌附近桌子上的筆電。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,接著疑惑地回過頭看向阿源。

 

  「把聲音調大!」阿源突然大喊。

 

  小柏趕忙起身走向那台筆電,拔掉了連接在上面的耳機,將聲音放到最大聲。我走到筆電前,螢幕裡是網路上的即時新聞。

 

  「蛇會目前為了弔祭因連環兇案而喪生的死者,突然決定在新北市立殯儀館舉辦盛大的公祭,目前會場還在設置階段,下午時便會開放讓憑弔的人進入。根據殯儀館的負責人指出,蛇會的重要人物已經在殯儀館內協助公祭的舉辦。」

 

  畫面開始拍攝殯儀館外正在進進出出的貨運人員,鮮花屯在殯儀館的門口,此時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穿著黑衣的男子。

 

  「換一台!」阿源對著小柏大喊,同時掏出手機焦急地撥打電話。

 

  小柏趕忙操作滑鼠切到了另外一台,畫面上依舊是撥放著相同的新聞。連續切了四台,都是一樣的畫面。

 

  「小鳳!晨瑋有在房間裡面嗎?」阿源對著電話另一頭大喊。

 

  過了半晌,他掛掉了電話。

 

  「這是故意放出來的!他們想要引誘兇手前去,快!趕去會場!阿凱你去通知炮哥!」

 

  「源哥,兇手不會這麼容易上當吧?」小柏遲疑地問道。

 

  「對方如果會這麼做,就代表他們有把握兇手一定會來。」慧欣搖頭反對,接著微微瞇起眼睛:「照這樣子看,兇手的個性應該在對方的掌握之中,難道他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?」

 

  「他們早就知道了,走!」阿源大步跑向門外。

 

  此時我注意到一直躲在角落的那隻灰色老鼠突然消失了,我趕忙閉起眼睛,隨手朝三樓的位置抓住一條白線。哄亂的白線充斥整棟大樓,讓我感到十分地不舒服,但我還是強忍著張開眼睛的衝動,再一拉到了一樓。

 

  育平那條纏著灰線的白線此時正搭著電梯朝樓上移動,我趕忙一把抓住。

 

  疲倦地睜開眼睛,此時電梯已經到達三樓,幾個人走出去後,育平仍繼續向上面搭。

 

  一直到了頂樓,育平從空蕩蕩的電梯中走出,接著大步走向旁邊的樓梯。

 

  我跟了上去,連接樓梯的,是一個空曠的頂樓天台。兩名警察正背對著我們靠在圍欄邊談話。

 

  育平稍微掃視了一下天台,接著左手向旁邊一甩,一隻巨大的灰色翅膀在他的左肩大展,我及時搭住了他的右手臂,下一刻便拔地而起,瞬間已經停在半空中,那隻巨大的灰色翅膀再一拍動,接著就這麼沒入雲端。

 

  

 

  6.3

 

  

 

  「呼呼」的風聲從我耳邊劃過,育平的飛行速度十分之快,在雲端之中,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,但育平似乎很確定自己所飛的方向。

 

  沒多久後,他往下俯衝,離開了雲層,接著以比上升時還要快上兩三倍的速度掠過一座橋,停在一棟舊式尖頂建築的屋瓦上。

 

  站在這裡,我已經可以看到外面擠滿了身穿黑衣的人,還有幾台停在路邊的SNG車,幾名交通警察正在馬路上指揮著有些擁擠混亂的交通。

 

  育平朝著建築內一個頗大的空地跳了下去,在落地前翅膀輕輕一拍,將他安穩地帶到地上,接著灰色翅膀就這麼消失了。

 

  我跟著跳到地面,不過動作就沒他那麼瀟灑,畢竟我究竟連自己怎麼落地的都不清楚,不過我很確定我沒有育平那頭油膩膩的頭髮。在剛才飛行時,他的頭髮彷彿用膠水黏住一般,十分穩固地整片飄動,說實話,還真有點讓人感到噁心。若是育平去洗個澡應該會好上不少,不過我卻沒辦法提出建議,真是可惜。

 

  還在想著他那油膩膩的頭髮,七八個身穿黑衣的人已經圍了上來。

 

  「你是誰?這裡禁止閒人進入。」一個身形魁捂的光頭黑衣大漢站在育平的面前,仰起頭俯視著育平,他的身高少說有兩百公分,那壯碩的體態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黑熊。

 

  「警察辦案。」育平從牛仔褲口袋掏出皮夾,亮出他的證件。這個動作流暢至極,從育平仰頭得意的表情,看來已經演練了好幾次。

 

  光頭大漢一把搶手育平手中的皮夾,隨手扔到一旁去:「滾。」

 

  「噯?就跟你說我是警察了。」育平一臉不可思議地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皮夾,接著皺起眉毛望著光頭大漢。

 

  「滾。」光頭大漢一把揪住育平的衣領,將育平朝旁邊一扔。

 

  一個灰色的巨大影子突然出現,抱住了向旁踉蹌倒去的育平,隨著育平站穩腳步,那灰色如液體又如氣體般的影子越來越明顯,化成一隻大熊的型態。

 

  「可惡啊,就跟你說我是警察了!」雙手抱拳的育平,瞇著眼向前走了一步,瞪著光頭大漢。話說完,看到其他人懼怕的眼神,育平得意地揚起頭:「知道怕了吧?警察可是專剋你們這些小混混的!」

 

  錯了吧育平!他們怕的不是你那警察頭銜,而是你身後那個大熊怪啊。

 

  「光頭哥,怎麼辦?又是一個怪物,要不要去裡面請Jason出來?」一名黑衣男子懼怕地退了兩步。

 

  光頭大漢哼了一聲:「哼!才剛釣到那個小鬼,裡面正在忙。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,我用拳頭都能打爛他!上!給他死!」

 

  在光頭大漢一聲令下後,圍住育平的人馬上就掏出藏在衣服裡的短棍短刀,朝著育平一擁而上。

 

  「動手了就別怪──」育平話都還沒說完,一把短刀的刀刃就往他臉上招呼。

 

  「啪!」

 

  灰色的大熊一巴掌直接砸向那衝過來的人,厚實的熊掌直接巴中那人的臉,力道之強直接將對方甩出包圍網,半邊的臉血肉模糊,手中的短刀早不知道飛去哪裡,哀嚎著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在地上扭動。

 

  見灰色大熊如此兇狠,圍住育平的眾人瞬間動作一滯,灰色大熊又朝著另外一人的身子狠狠掃去,將對方掃飛起來,直接撞上旁邊一棟建築的柱子,倒在地上昏死過去。

 

  「媽的,我來!」光頭大漢推開旁邊的人,掄起拳頭就朝育平臉上揮。

 

  傻瓜,光看拳頭大小就知道打不贏了。

 

  「啪」的一聲,灰色大熊伸出熊爪,拍開光頭大漢的拳頭,育平身子向右一側,灰色大熊向前一步,接著又是「碰」的一聲,另一隻熊爪從上而下砸向光頭大漢的腦袋,直接將他連頭帶人砸到地面。

 

  這一下巨響就像是被火車撞到一樣,灰色大熊站直身子,光頭大漢的臉整個被埋進地面,腦漿四溢,手腳不斷地抽動。

 

  「幹!快去叫人!」剛才那個建議光頭大漢去找幫手的黑衣男子一個轉身,朝著其中一棟最大的建築跑去,其他人見狀,也不管育平了,全都跟在那個黑衣男子身後。

 

  「唉,留手真難。」

 

  育平嘆了口氣,身子一矮,灰色大熊突然消失,接著一隻灰色的豹出現在他的左半身。育平向前一步,如同飛躍般跟上前頭正準備去尋找幫手的黑衣人們。見育平追上來,那些人更加死命地跑,一個個跑得跟後面有鬼在追一樣。

 

  跑到那棟最大的建築前,入口處站著兩個穿著黑西裝的男子,伸手擋住了這群黑衣人。

 

  「裡面在忙,先不要進去。」其中一人說道。

 

  「幹!不進去就要死在這了!」

 

  一群人蜂擁而上,撞開擋在門口的兩名守門人,拉開大門跑了進去。

 

  「搞什麼?你們是活膩──」

 

  就在那個守門人話還沒說完時,育平從後面追上,直接將他撞進門內。

 

  另一名穿著西裝的守門人從腰間拔出槍,瞄準了育平的腦袋:「想死啊?」

 

  「砰」的一聲,育平閃身躲過了子彈,接著向那名拔槍的守門人一撲。在育平的手抓住那人持槍的手時,只聽到一聲清脆的裂響,那人的手腕呈現詭異的扭曲,槍瞬間就掉到地上,被育平一腳踢到門外。

 

  「把鬧事的解決掉!」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,我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,原來是上次大難不死的豹哥。

 

  這個廣大的會場站著近二十個人,其中有幾個是剛才逃進會場內的小混混,然而其他人的服裝和氣勢明顯就和這幾個小混混不同。

 

  晨瑋此時正在力戰兩個人,那兩人的身法和動作就跟晨瑋一樣詭異至極,超乎常人的速度,身上也散發著和晨瑋一樣的危險氣息。

 

  「砰!」「砰!」

 

  「砰!」「砰!」

 

  四聲槍響,我回過頭看著育平,只看到他正站著一個十分逗趣的大字形,在他身前,一隻比他再高上一些的灰色烏龜直挺挺地站著,用身後的龜殼擋住了子彈。那短小的腳勉力站起,似乎還有些不穩。

 

  「砰!」「砰!」「砰!」「砰!」「砰!」「砰!」「砰!」「砰!」

 

  在會場內四名穿著黑西裝的男子不斷朝著育平開槍,不過無一例外地全被那龜殼給擋住。子彈彷彿打到堅硬的鋼板,彈射到四面八方,其中一發還擊中了剛才被育平撲倒在地的守門人。

 

  「警察辦案!警察辦案!」育平依然站著大字形,惱怒地對著會場內的人大喊。

 

  「停。」

 

  一個十分威嚴的聲音傳來,四名穿著黑西裝的男子隨即放下槍,會場內瞬間安靜,只剩下晨瑋和另外兩人打鬥的刀劍和鳴。

 

  說話的,是一個十分瘦小的中年人,身上穿著襯衫和西裝褲。此時他正坐在一張摺疊椅上,除了他,其他人都是站著的。

 

  「警察先生,我想你來錯地方了,你這時候應該在大門等候公祭開始。」那中年人輕聲細語地說,不過卻清楚地傳進我的耳裡。

 

  「條子去指揮交通啦!哈……」

 

  豹哥出聲調侃,卻發現那坐著的中年人微微撇頭看向他,瞬間閉上嘴巴。

 

  「那個人是這次連環殺人案的兇手,我要帶他回警署。」育平直接了當地說道。

 

  那坐著的中年人輕輕地搖了搖頭,語氣平緩地回答:「這可不行,他已經是我們的人了,你請回去吧。」

 

  育平似乎在猶豫該如何行動,或是在思考該說些什麼,就這麼呈大字形站在原地。

 

  我將視線轉往晨瑋那邊,那兩個正在圍攻晨瑋的人,手上同樣拿著武器。其中一個人留著平頭,手裡拿著一把刀刃十分寬的抗戰大刀,每一下的揮擊彷彿都能開山闢地般,攻勢十分兇猛,只是動作稍嫌緩慢。而另外一個人則是拿著一對子母鴛鴦鉞,褐色的過耳長髮隨著動作不斷甩動,如兩個弦月交疊的子母鴛鴦鉞,一直地攻向晨瑋的下盤。

 

  晨瑋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閃躲兩人,試圖朝向那坐著的中年人移動,只是每每都被逼退,牛仔褲上被劃開好幾處,鮮血從裂開的地方不斷流下,肩頭也有一處受傷。然而攻擊他的兩人幾乎毫髮無損,只有持抗戰大刀的人左手腕有個明顯的傷痕。

 

  在場其他的人絲毫沒有想要上前協助的樣子,只是看著兩人不斷將晨瑋逼退。

 

  「Jason,把人殺了,不要傷到劍就好。」那中年人輕聲說道。

 

  手持子母鴛鴦鉞的褐髮男子點頭,在晨瑋的劍抹向他的脖子時,身子向右一轉,呈現一個半圓形的移動軌跡,閃過劍尖,同時手中的鴛鴦鉞劃過一個弧形,在晨瑋的大腿上再留下一道傷口。

 

  這個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形八卦圖,動作如同在作畫又向在跳舞般。更準確地描述……就像是在拿毛筆寫字,筆桿是他靈活的身子,而那對鴛鴦鉞則是筆尖,不斷在晨瑋身上點綴。

 

  另一個人的動作就沒有那麼優雅了,彷彿一把切菜刀用力地剁著,將放在砧板上的菜通通剁成兩半。只是晨瑋就像是一條活跳跳的蝦子,那把抗戰大刀怎麼劈都劈不到他身上。

 

  突然間,那個名叫Jason的褐髮男子用詭異的身形閃過了晨瑋撩過的劍尖,朝晨瑋腳邊一掃,逼得晨瑋只能向上一躍。在這個瞬間,鴛鴦鉞勾住了晨瑋的小腿,那鋒利的倒鉤狠狠扣住晨瑋的腳,直接將他拉倒在地。

 

  「殺了他!」褐髮男子大喊。

 

  另一個人手中的抗戰大刀直接朝晨瑋的腦袋砍去,晨瑋向右側一閃,卻閃得不夠徹底,抗戰大刀的刀刃直接釘入地面,順帶削下了晨瑋整條左手臂。

 

  晨瑋痛苦地大吼一聲,反手一挑,削斷了褐髮男子持著鴛鴦鉞的右手拇指,接著用力一踢,靠著地板將勾住的鴛鴦鉞甩開,但這一下也撕開了晨瑋小腿一大片肉。

 

  「去死吧!」手持抗戰大刀的男子拔出釘在地面的大刀,朝著晨瑋腦袋又是一劈。

 

  就在晨瑋閃過那把大刀時,整個會場突然變成一片灰霧。

 

  「怎麼回事?」「怎麼了!」

 

  會場瞬間陷入混亂,叫喊聲不斷。我閉起眼睛,畫面瞬間變成一片黑,十幾條白線在這片黑中顫動,站在門口的育平朝著晨瑋的方向飛速奔去,沒多久兩條纏著灰線的白線湊在一起,而另外兩條線正警戒地向牆邊移動的,應該就是剛才圍攻晨瑋的人,他們的白線上也纏著灰線。

 

  看著育平和晨瑋朝著會場後門移動,我伸出手,接著搭住了育平的肩膀。

 

  張開眼睛,只看到育平站在門口,左手對著會場內那一片灰霧一拉,灰霧彷彿被吸引般如潮水湧進育平的身體,同一時間,一隻巨大的灰色翅膀慢慢在他的左肩浮現。

 

  晨瑋此時不知道是昏了還是死了,眼睛閉著一動也不動被育平用右手抱著,手卻緊緊握著那把古劍,他的左肩斷臂處鮮血不斷湧出來,流到育平的身上。奇怪的是,這鮮血彷彿會腐蝕般,一沾上育平的身子,一陣陣灰煙就從沾到的地方揮發出來。

 

  育平的表情十分痛苦,但他仍然緊抱著晨瑋的身子。在會場灰霧消散的那一個瞬間,巨大的灰色翅膀也已經成形,下一刻育平便帶著我和晨瑋直竄天際。

 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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